回不去的故乡

——雪马诗歌《故乡》中的“荒原”与“归乡”意识

文/胡书敏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故乡是一个被古今诗人反复探讨的命题,雪马的代表作《故乡》就故乡一词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诗歌借人类从子宫的剥离,点出了现代文明中的荒原,最后以墓地收束,更是给故乡这一意象增添了独特的理解。细读这首诗,可以看出其中蕴含着的“荒原”与“归乡”意识,从这个角度来看,更能体会诗人笔下那回不去的故乡。

在西方文学和诗歌中一直存在着一种荒原意识,这还要推及到英国诗人托马斯·艾略特的长诗《荒原》。“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不毛之地长出丁香花来”。艾略特在诗歌中揭示出了西方社会精神的坍塌与西方人精神世界的荒芜。在雪马的这首《故乡》中也贯穿着这种荒原意识。从西方到东方,这种精神上的荒芜感可谓是共同的,也是现代工业文明的产物之一。“人即使在母亲的子宫内,就已经开始了流浪”,这种流浪本质是因为人存在上的无所归依。我们在工业文明高度发达的如今,肉体处在钢铁森林的禁锢中,精神却处在不毛之地,我们是精神上的流浪者。故乡在这里象征着人类精神的栖息地,唯有寻乡才能填补我们精神的虚空。正如海德格尔所说:“人是被抛入这个世界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是随机和偶然的,也全然是自己无法控制的。这也就导致人类的存在从最开始就是孤独的。母亲的子宫本该是人类要返回的故乡,如今却成为流浪的起点。甚或是在子宫中,我们便早已跟随海洋飘荡。纤弱的脐带成为我们暂时的风筝线,但十个月之后它就要被切断——如我们与故乡的联系。我们被迫与这个新世界建立联系,但钢铁的围城总将我们隔绝在外,人心的壁障更让我们孤寂无聊。

在诗歌的下半部分,诗人雪马提出了“归乡”的主题。在现代文明中,“乡愁”成为了一个时代的产物,不只是精神上的被放逐,更是肉体的被“遗弃”。这是工业文明取代农耕文明后给人们的生存带来的一大问题,在上个世纪末自杀的诗人海子便是其中的代表。诗人的心中总有着一个理想国,从海子最后的诗歌《春天,十个海子》中不难看出,海子的理想国是与土地相连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子”“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繁殖”,这种农耕文明的自给自足是海子的向往,但现代文明的车轮滚滚而来,人类的力量无法抵挡。因此诗人心中“理想国”的丧失是“荒原意识”产生的根源,也是“归乡意识”产生的原因。早在湖畔派诗人的诗中就已预见了工业文明对人性的摧残和温情的破坏。诗人也只得不断奔跑着,想回去故乡。但故乡却早已疏离,人类依存在土地上的根系也被连根拔起。当身处子宫,脐带是我们的生命之线,而降生世间,土地则成为我们的生存之根。这两者的失去让我们彻底陷入虚无,找不到灵魂的处所。

荒原意识与归乡意识可谓是西方诗歌中的二重奏。荷马史诗《奥德赛》中主人公奥德赛十年之久的归乡路是西方文明中“归乡意识”的注脚。这也是人类集体无意识之中存在着的集体记忆和心灵诉求。但在雪马的笔下,故乡这个温暖的象征却与“墓地”划上了等号。这无疑是对以往故乡含义的一次解构,也是全新的诠释。“故乡无非就是奔跑者,一生想回去,却永回不去的墓地”,故乡到墓地这看似惊人的类比却暗含着深意。落叶归根,魂归故里是乡土中国的传统,乡间的土地曾经是很多人最后的故乡。但如今这种归乡的权利逐渐被无情剥落,我们在人世间再一次无家可归。在整首诗中这种“归乡”的诉求和被剥夺的“丧失感”两次重复,不断加强感情与失落的浓度。母体的子宫是我们不能久留的故乡,土地是我们已经丧失的墓地。从失去到追寻,故乡与墓地的意象交叠,传达出现代人的精神需求。

雪马的诗歌将故乡的外延进行了一次拓展,也将文学传统中的“乡愁”与“归乡”作了现代化的发挥。从现代社会人类精神上的居无定所到对土地的留恋,现代人一生的精神历程在短短的几句诗中呈现了出来。而最终的归所在何处,诗人在寻觅,读者亦然。

附录:故 乡

作者丨雪马

人即使在母亲的子宫内

就已经开始了流浪

所谓故乡无非就是奔跑者

一生想回去

却永回不去的墓地

雪马,著名诗人,策展人,湖南名人网总编辑,长沙市涟源商会副会长。本名孙进军,1980年出生于湖南涟源白马湖畔,毕业于毛泽东文学院。在《诗刊》《诗潮》《诗林》《诗歌月刊》《北京文学》《青年文学》《文艺报》等刊物发表诗歌。代表作《我想抱着女人睡觉》《我的祖国》《减法运算》《光头雪马》《母亲》《故乡》《还乡》等,其中《我的祖国》广为传诵。著有诗集《雪马的诗》《我的祖国》等。由中国邮政集团出版发行《我的祖国——雪马诗歌明信片》《还乡——雪马诗歌明信片》等系列。开创“雪马诗歌”《我的祖国》爱国文创品系列。

胡书敏,诗人,诗评人,媒体人。湖南郴州人,爱好文学创作,诗歌、散文、评论等均有涉猎,作品散见于各报刊杂志、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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