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来两份玉子烧。”
见神修身穿和服揣着双手走到一家店铺前面，对着店内无聊的店主笑呵呵的如此说道。那声音是如此阳光爽朗，以至于出口的瞬间旁边玛刻夏斯的身躯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望向了他，完全没想到能从他口中听到像是“老爹”这样接地气的词语。
甚至于见神修用的还是雪见泽最传统的市井发音，是大移民之前第一批移民带来这个岛上的语言习惯。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移民涌入已经很少有人还会用这种口音了，渐渐被能和多方对话的标准口语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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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伙子。”
买玉子烧的老头显然没想到见神修一开口居然是这般模样，顿时也喜出望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炉子前，对着他笑道。
“不过可能要麻烦两位等一会咯，我得先热个炉子。”
“这是今天还没开张是吗？没关系，老爹您忙。”见神修只是简单的笑着，走到前面的柜台上斜靠，对着老头笑道：
“我俩隔这儿聊聊天就成，不麻烦。”
“哈哈，好嘞。”
老板大笑着应答，然后瞅了瞅两人的年纪又瞅了瞅刚刚校车抵达的方向，便对着两人主动开口问道：“老头我刚刚看到那边来的校车了，两位是来这边度假的学生是吧？”
“哈哈哈，我看着有那么年轻吗？”见神修莞尔，但是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肩膀拱了拱旁边的玛刻夏斯。
“他这种才是当学生的年纪呢。我啊，早就过了。”
他玩了一个巧妙的文字游戏，当学生的年纪，却未必是学生。
“呃呃，嗯嗯，哦……”
见神修忽如其来的热情洋溢让玛刻夏斯有些震惊。这个兜帽少年茫然的看着见神修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跟着见神修的话语不断的嗯哼着点头。
“对，对的。”
“哦哦，那你是老师吧？”老头一边打开灶火一边斜眼瞄着见神修。
“哈哈，怪我。老师看着挺年轻的，老头我一时看走眼了。”
“怪不得老爹，我也才工作没几年，不过平时确实很少有人这么说我呢。”见神修揣着手和老头打趣。
“大概是平时管着他们天天板着脸，把人都板老成了吧。总是板着脸也是很辛苦的。有时候会想和他们嘻嘻哈哈的呢。”
“这话可不对，当老师总是要有点威严的。不然学生不怕你，那像是什么个样子。”然而老头听了这话脸色却忽然一变，敲着铲子开始教训起见神修来。
“嘻嘻哈哈的可不行。”
“你……！”
老头话说完见神修还没什么表示，玛刻夏斯的表情就已经骤然一变，怒目向他就要开口。然而就在他话语即将出口的瞬间，忽然一只手从他侧面伸了出来，拦住了他。
“夏斯！”见神修轻喝，眼神凌厉的打断了玛刻夏斯的发言。对着他不着痕迹的微微摇头。
“诶呦呦！你看看老头我都对客人说了些什么呀！”
这个时候老头动作一顿，好像才终于回过神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猛地猛地一拍脑袋，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慌乱的对着见神修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人一上了年纪就总喜欢教训人，这一下好久没和人闲谈了，一时间没憋住毛病。对不住，对不住二位了。诶呀，你看看我这，啧，怎么能对客人失言成这样子。”
“没事儿，老爹您忙您的。”
然而见神修只是露出了一个不以为意的微笑，宽慰的对着老头子摆了摆手，从容的说道。
“不过是前辈教训几句晚辈罢了，小子听着就是了。”
“诶呀您这，倒是弄的老头我有些惭愧了。”老头子闻言低头犹豫了半晌，好半天之后才叹气感慨道：“年轻人里好久没遇到像是您这么有礼貌的人了。可能是无聊太久了吧，老头我看到您就不由得有种亲切感。这样，我做个主，这单我给您免了，算是投缘。”
“那哪成啊，这是您今天开张第一单吧？”
面对老头的感叹见神修表面仍然只是那种爽朗的笑容，只是在无人发觉的地方，他瞳孔的底端有红芒隐隐闪烁，倒映着面前老头的身影。
“第一单就免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也是……”生意人通常都带些迷信的，老头闻言显得有些动摇了，最后叹了口气，顺着他的想法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也不是旺季，也是难得有这一大群学生来了……”
“离旺季大概还有一个多月？”见神修歪斜着靠在柜台前，状若无意的询问道：“平时生意怎么样？像是这次这么多学生一起来，在平时算常见吗？”
“哪能啊，在旺季一次性来这么多人都不多见的。”老头自嘲着摇头，低着头摸了摸炉子，然后一边搅拌着蛋液，一边叨叨絮絮的说着。
“要是搁前几年倒也不算什么，但是今天的雪见泽……已经不是以前的雪见泽啦。看看这条街也知道了，倒的就剩下我们这几家店咯。要不是老头子一辈子家当全都在这家店里了，我估计也跟着跑了。”
“不过现在也好，我也这把年纪了，就算是想和年轻人一样去外面见见世面估计也没那个力气了。”
说到一半老头忽然又改变了话头，用那干枯苍劲的手把碗中的蛋液倒进了炉中。几十年如一日的重复让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精准且稳定，手碗提拉的时候动作居然颇有剑道“纳刀”的意蕴。一时间让旁边玛刻夏斯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危险好像面前之人是什么大隐隐于世的高手。
“自家铺面没有房租，一年就做旺季几个月，平时倒也清闲。”而老头显然没看出玛刻夏斯忽如其来的警惕，只是仍然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语。
“赚不赚钱都无所谓了，够吃就行，现在也就守着这个小店算是个念想了。”
“这样啊，也是，平时没人的时候，还能几个街坊聊聊天。”
见神修听着老头的话语仍然还是一直在微笑，瞳底红芒闪烁，不留痕迹的引诱着话题的走向。
“邻里间消息灵通，倒也不缺消息就是了。我刚刚看老爹今天备了不少货，估计是早从旅馆那边听说了，今天会要有客人要来？”
“嘿，那你可就高看老头我了。”老头闻言笑着摇头。“我可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不过是天天备着而已。”
“嗯？这样吗？”
见神修心知目标来了，但是面上不动神色，只是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仍然在循循诱导着。
“但是老爹先前不是说平日没什么人嘛？天天都备这么多货，用的掉吗？”
“这……对啊。”
这个问题让老头直接愣住了，他手中的动作不自觉的开始停下，随着思索他很快就开始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清晰的迷茫之色。
“没游客的话，我每天备这么多货到哪去了呢……”
他先是思索着，他死命的皱着眉头像是试图回忆些什么。接着好像如同像是触动了什么一样，有一瞬间是他的表情忽然开始变得狰狞了起来，但是就在他表情挣扎仿佛即将要想起什么的时候……
“算了，不想了。果然还是上了年纪了。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咯。”
他忽然停下了思考，自嘲着摇头，继续开始起手上的动作。
“咯，两位的玉子烧。”
“……好。”
见神修呼吸明显一滞，嘴角抽了抽，才伸出手去接住老人递过来的两份盒子。
不过，算了……
见神修终究并没有继续逼迫试图从老头口中继续得到些什么。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看着前方的老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的收获，已经不少了。
